《【轰出】Sunday Night Blues》
久等了。
对不起我把“你是魔鬼吗”换掉了,不要再根据评论找了哈哈哈哈
调酒师轰(21)×酒吧领班久(24),年下2w字一发完豪华清水,阅读时间会很长,如果中途厌倦了请直接退出(bushi)
注意:
1.我没去过酒吧
2.我酒精过敏
3.未成年人请勿尝试饮酒
本身是TERU FOX的Sunday Night Blues的曲印象文,但这篇更合适的bgm是——
On my own - 二宫愛(我已经想不起这是第几次用了总之这首歌有那么好)
那么就start!
-1-
绿谷出久坐在面试室里发呆。
说是面试室,对于一个酒吧来讲,也并不存在什么正经的面试场所。他只是找了一个比较舒适和隐蔽的包间,将里面摆整齐,沙发面对面,中间放一个矮矮的茶几——就勉强当做了一对一面试的极简设置。
上一个调酒师在上个星期又走了。
不是说这里人气不高,反而就是因为人气过高,经常导致“很不得了”的混乱。调酒师这个职业又是整夜呆在吧台前面,在这个几乎彻夜都人满为患的地方,连轴转的他们是一刻也不能停歇的。
但顶头上司的要求却又是,这是一个小型酒吧,只需要一名调酒师,多一个都不要。
这又直接导致了在此工作的职业调酒师经常忙得身心俱疲生无可恋,人家朝九晚五,这里的调酒师更是好不到哪去,甚至有的时候晚五朝五,十二个小时轮一班,还是纯夜班,任谁都受不了。
绿谷出久叹了口气。
“下一位。”
绿谷坐正身子,抚平西服上的皱褶又将领结整整,用好不容易练习的“上位者架势”——其实也就是抱着臂翘一个二郎腿而已——来面对下一个面试者。
采用这个姿势也是迫不得已,谁让明明是面试官的、久经沙场的绿谷出久却有一张依然稚嫩的雀斑娃娃脸,甚至在面对一身风尘的家伙的时候显得比对方更像受试者呢。
“失礼了。”
绿谷出久眨了眨眼睛,看着那个头发半红半白的少年推开门朝他优雅地鞠了一躬。
-2-
绿谷出久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有些愣神。
他跟之前自己碰到的调酒师们截然不同,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久经这种混乱场合的气息,没有调笑,没有交际性握手,一看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学生。然而耀眼而具有冲击力的发色和熟练的鞠躬姿势却又让他拿不定主意——这大概是第一印象给他留下的所有“他大概真的能融入这里”的记忆。
在第一眼的时候,他意外地说不上不满意。
“呃……我是绿谷出久,是这里的领班。首先还是请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轰焦冻,在读大学生,应聘调酒师。”
比他还要简略,而少年平静地吐出这句话之后便直接沉默了。
“没了?”
绿谷出久愁得没办法,果然是学生,这大概也是他打的第一份工——连自我介绍的时候要说优点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反而先抖出自己是个学生这个最不有利的因素。
“还要什么?”
年轻人反而歪了歪脑袋,一脸莫名。
“……也行吧。”绿谷出久揉了揉眉心,“我要先问问你,你知道调酒师的工作时间吗?”
“我听说过这里的状况,最糟糕的情况需要从傍晚五点一直到凌晨五点。”轰焦冻毫无迟疑,平静地叙述着。
“所以,你是个学生,学业可能会受到很大影响,而且这里是没有轮休的。”绿谷皱了眉头前倾身子,像这种事情他一定要跟这个少年讲清楚。否则他还不知道自己将会坠入怎样的地狱。
“我知道,学校的事你不用操心。”他摇了摇头,抬起的眸子在包间不算明亮的灯光中依然闪闪发亮。似乎是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轰打断了绿谷想要继续吐出的询问辞藻,“我需要什么入职测试吗?”
“你能保证每日出勤?”绿谷出久没理他,技术先不说,要留在这里首先要保证来上班才可以——
“可以。”斩钉截铁的回答。
绿谷盯着轰静静地看,少年的眸子没有波澜,唇角紧抿成线,“认真”两个字从他的表情组合里轻易地透出来,完全顺了绿谷出久的心意。
他不像是在说谎。
“不用测试了,你通过了。”
绿谷出久赌了一把轰焦冻的自信。他站起身与他握手,少年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是双表演调酒的好手。
“恭喜你,希望接下来共事的日子能够愉快。”
“怎么称呼?”
绿谷出久勾了勾唇角,虽然他很想为寻到一个合适的酒吧搭档而开怀大笑,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叫我绿谷就可以了。”
-3-
时间转瞬到了傍晚,门口挂着的closed被转成open,这是只属于酒吧消遣者的时光。
街头巷尾疲惫地吐着气,下一刻推开门就可以进入崭新而隐蔽的个人时光。
轰焦冻跟着绿谷去了趟更衣室,回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只剩了干净整洁的白衬衣。戴了袖箍的少年更显利落了。
“为什么不穿外面的背心?”绿谷出久眉头一蹙,却迎来少年轻轻摇头回答的一句“我不喜欢”。
“可能会弄脏衬衣哦。”
“没关系。”轰摇摇头,表示一点都不介意。
“啊,还有……”绿谷掏了掏裤侧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绒布小盒子递给轰焦冻。“是惯例的入职礼物,老板给每位调酒师都有准备的。不介意的话可以戴上看看。”
轰焦冻愣了愣,缓缓伸手接过它打开。
一枚边缘黝黑的单片眼镜躺在里面。
他道了声谢谢,用它反射出的灯光遮住了小半片带着疤痕的脸。
-4-
酒吧的来客鱼龙混杂,不仅是日本人,还有很多外国人都会来此开怀痛饮——毕竟鸡尾酒文化在西方更加流行。
绿谷出久在引座、清洁、递酒的过程中偶尔有抬起头注视吧台,而那边的状况是从未有过的、出乎他意料的安静。轰焦冻站在柜台后边,站在一面墙的各式酒瓶面前,站在头顶投射下的暖黄灯光之间,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但酒客们却并没有丝毫不快,只是静静等待自己点的酒送到自己面前的那一瞬间。
绿谷知道轰焦冻也许很聪明,明明是第一天入职,可背后混乱的酒瓶子摆放他却已经记得一清二楚,回头拿酒的身姿没有丝毫迟疑。
他静静地看着那个方向心想,还好,看来轰君还可以应付——
少年扬起了头。
镜框边的挂绳随着动作扬起,末端雪花状的挂饰白的耀眼,跟黑色的边框和镜片的强光交相辉映。绿谷在灯光中只能看清轰没有被遮住的那只眸子,深灰色,倒映着顶灯的金光。
跟他目光交错的时候,很温柔。
绿谷心下一跳,轻笑出气声,想着居然差点被新来的少年用眼神俘虏了。他无奈地笑着冲轰挥挥手示意他注意工作,反馈是少年的轻轻点头。仔细一想,轰作为调酒师,颜值真的是很够格的。绿谷甩甩脑袋去除愣怔,继续戴上微笑服侍顾客。
绿谷出久没料到轰焦冻上任的第一天就迎来了顾客们的好评。
跟以往都不一样,今天每次为人们开门的时候,绿谷发现他们都面含笑意。语言不同,口音相异,但他们的表情都很真挚,那都是对酒吧内服务的感谢。
大概轰焦冻真的做得很好——绿谷心下有点庆幸,觉得自己发掘了一个好苗子,而这个好苗子也愿意长在这里。
门牌转为closed,他在四点半将空了的酒吧所有的狼藉收拾殆尽。
-5-
“辛苦了,轰君。今天做的很不错哦。”绿谷手掌轻抚柜台,没有一点剩余的脏乱,轰已经将吧台整理完毕。
“那个,我能尝尝你的手艺吗?”
已经没有下一位顾客,加之自己本身也很好奇他的水平——所以绿谷出久不介意让这个内敛的少年在第一天休班之前稍稍露两手。
轰焦冻没有对这个问题表示异议,毕竟他也的确没有做过入职测试,绿谷对他的调酒水准抱有兴趣也实属正常。
“绿谷也辛苦了。你想喝什么?”
绿谷拉开吧台的高脚椅子,目睹少年在温柔的灯光中又一次站到柜台里,轻车熟路地洗好双手开始擦拭一个高脚杯的时候,还不忘侧了头用那双带了询问的异色眸子盯着他。“我比较随意,你只管调一杯你擅长的就好了。”
“有口味要求吗?”少年放下杯子,轻轻揪住袖口让白色衬衣熨帖地勾勒出身形。
“一会要回家休息,清甜一点也许我会喜欢。”
“我了解了。”
点了头的轰焦冻已然开始动作,冰块被从冰箱里取出,叮铃铃地落到鸡尾酒杯里,冰凉的温度蔓延而开,壁上瞬间晕开白色的雾气,轰将它放到一边。
冰首先坠入调酒杯间,金酒和清酒以三比一的比例从空中扬起华丽的抛物线,倾斜着划入杯体。浓度不同的透明冲击出弥散的酒雾,分子溢散开朦胧了整个杯子。
从冰箱里取出的鲜梅子去了皮,汁液被静静挤入两三,滴入无色,使浅淡的黄绿悄无声息融入其中。调酒匙坠入和后续的动作奏出脆响,制作的过程流利得很,无论是材料配置,调酒杯的使用都是如此。
那是优雅的表演。轰慵懒地半阖双目,可流溢出的视线却是格外认真的,让人不知不觉沉浸其中看得赏心悦目。
衣衫整洁,手指白净,光洁的皮肤和异样却美得惊心动魄的疤,组合在一起的瞬间让少年整个人充满了不可思议。绿谷禁不住盯着那张俊秀的面庞,一个不注意便出了神。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克制不住地冲着动作中的少年开了口:
“轰君,为什么要出来打工当调酒师呢?”
“什么意思?”
声音还是冷冷的。
“啊,你看,你也不像是会跟顾客调笑的那种人,你从一开始就没笑过,刚刚我可担心死了……从性格上来讲我觉得你就不那么合适啦,不过没有从这方面来断定你水平的意思就是了。”绿谷一边解释着一边继续宣泄自己的疑惑,“而且学生也很累吧,你来这里的话基本是没有什么好好上学的可能性了。”
“学校的知识太浅显,不适合我。”少年蜷了蜷手指,稍微停顿之后捻起调酒匙,冰块金属和玻璃快乐地清脆响动,在仅有两个少年对话的清晨,成了一种极致混乱后终于迎来片刻安宁的听觉享受。
“难道你是……少年天才那种类型的?”绿谷缩了缩脖子讪讪地笑着。
“差不多吧。”
吐气松肩的时候,轰焦冻闭上了眼睛。
-6-
如果说轰就是那种万里挑一的过目不忘的天才,大概许多人会嫉妒,但事实就是这副模样。因此在学校里轻而易举地取得很高成就之后,他的父亲,轰炎司,一天到晚吆喝着“焦冻焦冻”的,一年到头准备把他送出海外深造。
然而他明明知道那些知识轰焦冻早已烂熟于心了。
有什么缘由,大概还是为了满足父亲自己的虚荣心罢了——年轻的少年如是想着,这样自己就会按照既定的人生轨迹行走,学成归来,从基层职员做起,一点点晋升,最后普普通通地过一段没人记得住的人生。
“没什么意思,就出来打工了。最好是夜班,让我错开跟父亲的回家时间。”
讲着讲着这个自认为没人愿意听的烂俗故事,轰的头发滑落了几根,他腾出捏住杯子的手来将赤色的发丝别到耳后。
谁知道绿谷出久是怎么回事儿,只是他突然眨了眨那双水绿色的眸子,噗嗤一声低头笑了,还抖着肩一直笑个不停。当停下来的时候年轻的领班脸上还挂着笑意,看着一头雾水的调酒少年,又一次端端正正地坐好在吧台前,伸出手抚着下巴昂头:
“轰君还是个大男孩呢。”
轰焦冻闻言皱了皱眉头。绿谷瞅了他一眼轻轻伸头示意:“冰块已经放进去了,手别停下。”
“哦。”
但他有些不满了,因为碰撞的声音突然失了原有的平稳韵律,冰块在杯中撞击着响个不停。
“绿谷你……也是对我的选择表示反对的那种人吧。”他的声音比先前更低,也许心情也有些受到影响,轰不太愿意抬起头面对这位“客人”的脸,于是便默默低着头,发泄似的搅着杯里已经接近混合均匀的酒液。
“不,不是哦。我并不是要说你的决定有什么错啦。”绿谷笑着摇了摇头,轰焦冻在悄悄抬眸看他,眼睛中闪烁着失望与希冀交错的光芒。绿谷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也因为这个依然孩子气的举动有些软。因此他也不介意这个“埋头苦干咬紧嘴唇”的对顾客有些许失礼的行为。
“你的父亲让你去国外镀金……其实应该是件好事,毕竟是大价钱。他肯花,就说明他总归是重视你的,想给你更好的发展机遇。但大概你的知识储备已经真的不需要这些了。”
侧过头看着即将升出地平的阳光,绿谷在一缕刺眼中笑着眯了眯双目。
“那么,做自己想做的事儿,那不是也很好嘛。”
调酒匙停下了。
刺耳俱寂。
绿谷抬起头,对上轰焦冻直勾勾的眼神。
他是愣住了吗?
“轰君?”
“抱歉。”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抽出调酒匙点在自己的手背,俯首舔舐,发丝不可抑制地坠下来挡住他的耳尖。酒液收入口腔的那一瞬间,绿谷出久觉得他似乎勾了唇角。
鸡尾酒杯里的冰块退了场,只有微椭的橄榄重新登台。少年在厚重的玻璃调酒杯上加盖滤冰器,高高扬起的黄绿色清澈液体倾倒在一侧杯翼,最后分毫不差地滑落入杯中,液体顶面距离杯沿仅有一口啜饮的距离。
一片薄荷叶漂起来。
轰焦冻停下手中所有的动作站定,双指按住杯底将特调鸡尾酒推到当前他唯一面对的顾客面前。酒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该随着惯性荡漾,就已经平稳地被杯子带到了既定地点。
“Shiso Plum清酒马天尼*,请慢用。”
鞠完一躬的少年,动作依然平稳,可那眸子已然含了笑意。
-7-
“为什么选它?”
看着轰似乎很自信的模样,绿谷瞬间也来了兴趣,他压下一抹迫不及待,先好奇地询问一番——
“它应该会让你更放松洒脱一些。因为绿谷,你看起来很累了。”
轰焦冻的目光说着跟嘴边一样的话。
“啊……这样,谢谢啦。”
绿谷因为这个小小的心思而眼神微颤。
不苟言笑的,却是个为人着想的少年呢。
他笑了笑,让指尖划过杯沿。
“那如果请你描述一下味道呢?”
轰焦冻毫无迟疑地吐出单字:“风。”
“诶……?”绿谷本来看着这杯日式特调马天尼心情大好,尤其还选用了甜口清酒,味道想必十分不错。
刚刚问题抛出的时候他已然想出无数种轰焦冻的回答,比如“梅雨初停的夏日掠过屋顶的翼响”,比如“夏日祭看着烟花和朋友一起碰撞汽水的透凉”,比如“神社面前双掌合十的一刻奏乐的铃铛”,那都是只属于和式的,清甜的淡香。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小家伙居然还是个极简主义者,这个描述有点过于简略,他有点恐慌刚刚他是不是也用只说一个字这种方式跟顾客介绍特调,而他们虽然笑得开心……但以后还会不会回来呢……
“唔……描述太简略了。”绿谷捻起杯子对着天光轻轻一照,酒染了朝云浓郁的色彩,可又格外明亮。“轰君,口味描述要考虑再详细一点,有很多点单的客人可能根据你介绍特调的遣词造句来决定做不做回头客的——”
可是他轻抿了一口的瞬间,所有的话都在瞬间宁静的空气中戛然而止了。
先前阴翳着的天空一瞬云销雨霁。马天尼原本应有的烈酒气息丝毫不见了,不霸道,被日本人喜欢的清酒那种温柔甜润浸透了个遍。梅子的酸甜香馥分毫不差地融进杯中,入口的辛辣更少了,可又没有将鸡尾酒全部用甜取代;而最后薄荷的加入没有浓郁到破坏这杯酒,反而削弱梅子的存在感,最终用特有的冰凉营造了令人精神矍铄的最后一环——
叮叮当当,什么声音从屋檐响到他的心尖。
仅此一饮,清风拂面。
一切都被这个单字包含在其中,不可多不可少不可添不可改,的的确确毋需多言。
绿谷沉默了许久,轻举杯子一饮而下。
“这可真是……”
在清晨的静谧里,他花了整整一分钟的时间意犹未尽地盯着空荡下去的玻璃杯,悄悄分出目光透过玻璃看着轰焦冻不知怎的温和下去的脸庞,最终指节抚过被酒液润湿的唇瓣——
“太神奇了。”
这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永远在空旷的路上放空自我的绿谷出久,除了睡觉,脑海里第一次多出了一点别的东西。
他叫轰焦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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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事的时间很快便超过了两个月,绿谷出久不知该怎么描述这段日子。投诉越来越少,而新客却越来越多——轰焦冻的名声轻轻松松走街串巷,在酒吧界已然成了业界小传奇。
两人关系比较不错,因为算得上是唯一的同事,又是每日共事的关系,很快便敞开了话匣子能聊很多事。虽然大多数时间是自己在絮絮叨叨,但轰焦冻也经常给他上一杯酒,然后擦着杯子静静地听着,温和点头。
这样的日子过得又快又快活。
而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不妙的呢。绿谷在每日的交谈中能够轻松发觉男孩子的变化,而近几天他愈来愈觉得轰不对头。有些清晰的念头跑出来,轰焦冻大概有什么事情瞒着他,而且十有八九——
是情感事件。
这一天,他居然看见依旧早来了的轰,在还没上人的下午就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到吧台中央,面对后面一墙的瓶瓶罐罐倚着台桌沉思。
绿谷心下诧异,但也没多想。现在是他的工作时间内,但轰还没到上班的时候,本来就是早来不如随他。可是等他又擦净一遍桌子以后,回过头却发现轰焦冻已然动了手在调酒了。
“轰君?昨天跟客人说好特调了吗……”他收好抹布走近吧台,可轰听到他靠近的声音却忽然一伸手,将那杯调了一半的酒挡了个严严实实。
“……怎、怎么了……”绿谷停下脚步一愣,“……不能给我看吗?”
轰抿了抿嘴唇,错开绿谷的目光。那翡翠色的瞳孔里有些疑惑,有些惊讶,还有些绿谷本人大概没有察觉到的小尖儿,轻轻戳在轰的身上。
“抱歉,不行。”他似是想到什么,又开了口补充,“至少现在……不行。”
“这、这样啊。”绿谷出久略低了头,又撑出一个笑来,“啊!没关系!轰君加油的同时……也不要过于勉强自己啦。没关系!”
少年点了点头。
绿谷转身离开,身后又传来调酒匙的轻响。他悄悄侧头用余光瞥着,轰焦冻的眸子格外晶亮,好像在对待什么不得了的宝物一样对着那杯看不清模样的酒。
这么上心的特调,是看中了哪位来客吗?绿谷出久静静回忆着这几天进入酒吧的女客,可是脑海里没过几个人他就有些颓丧。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呢。
那句没关系,绿谷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谁说的。
他将抹布收好,向第一名客人弯腰点头,却第一次觉得自己笑得虚情假意。
-9-
绿谷出久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他只知道今天大概是他的受难日,不仅被轰焦冻早早地明目张胆地隐瞒特调——大概是准备给心上人的那种,让他心里有股子说不出是什么的感觉;接着晚上的宾客也特别疯狂混乱,让他没有时间抬头看轰面前坐了几位女客——他想发誓他只是好奇,并没有别的什么。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晚上,鱼龙混杂的客人里还有另外一个异样的存在。
绿谷在搀着那个喝到不省人事地趴在桌子上大吼的客人去洗手间。他本想着自己做好了正确处理,只要在外面等他吐完就好——
可那个人却在进入洗手间的瞬间站直了腰杆,一个伸手就将门反锁而上。
“先生,不需要锁这扇门,只要把隔间的门锁好就可以了——”
绿谷心下莫名地一紧,但他话音未落,那人已然扬起头,一步一步朝他紧逼而来。
“先生……您请等一下……”
缀满胡茬面容不整的人看着绿谷的眼睛是浑浊而充满欲望的。
“这位小哥在这里当领班很久了吧。”
“是……?”绿谷可不觉得这个人只是为了找他唠嗑儿,他的心脏早已经在这个糟糕的状态里迅速搏动起来,手脚也攥紧着发冷。这也许是个歹徒,但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人看上眼。他压下目光,悄悄掏出手机按动几下——他记得自己的联系人列表第一位就是轰焦冻,为了能随时跟他保持联络他给少年的名字前面加了一个1。因此他只需要滑到最顶栏然后……
“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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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能打完。
在那个人一个大跨步上前夺走他的手机之前,他只来得及打上一个字,并在他抢走它的瞬间按下了发送——什么消息也没传达出去,无论是他在哪,他遭遇了什么,洗手间的钥匙在什么地方,这条短信什么都没说明白。而且,轰焦冻是在工作状态下,如此嘈杂的环境音让他极难及时发觉。
糟糕了。
绿谷站在墙角,朝他低下身子的男人遮住本就不算明亮的灯光。他握紧了拳头。
“先生,虽然我不知道您遭遇了什么,也不知道我身上有什么东西让您看中,但是我最值钱的东西就是手机,而它现在已经在您那里了。”他大气不敢喘地说着话,大概公式化的笑容已经在紧张的气氛中敛起不见了。但特殊事态下他根本也笑不出来。
“不,不是什么东西……”男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轰焦冻……就是外面那个调酒师吗?”
“不,您认错了。”
绿谷转过头去,语气斩钉截铁。他不能让这个不怀好意的人对轰君不利。
“请您离开这里,你已经对这里的正常运营产生干扰了。您再这样的话我就要强行驱逐您了。”
“不用戒备,我对他不感兴趣……”男人看着他笑得猖狂,“是你啊,小哥……”
“什么?”
“要我说你们的领导也真是,居然把你这种……极品货色放在这里……”
绿谷瞪大了眼睛。
他在说什么?
“先生,您……”
“我说你啊,我记得你是叫绿谷来着……”那个人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扫动,绿谷出久被看得毛骨悚然。“哦,今天没带胸牌,不是每天都戴的啊。”
他咧开嘴笑了:“没有女朋友?”
“请不要随意开这种玩笑!”绿谷几乎是咬牙切齿了,他后背挺得板直,冷下了目光跟那个人对峙着,心下已经开始了计较。这种时候不能念叨着轰君能赶来救他,不确定因素太多。他必须要自己占据先机——
然后他被男人一句话击得脑海嗡嗡作响。
“不考虑……找个男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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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谷出久的瞳孔都颤抖起来,梗在喉咙内部的声音被勉强挤出,“什……么……”
“你看我怎么样?绿谷小哥你是我喜欢的类型呢。”那目光一点都不带隐藏地放肆扫动着。
绿谷平时端酒倒水锻炼也算得当,毕竟如果没有相当的臂力很难整夜拖着盛满玻璃的托盘四处走动。他不算高,但穿着衬衣却格外乖巧地板正,加上有些可爱的雀斑娃娃脸——
总有些人会对他产生各种各样算得上下流的绮想。
那个人的手指落到他脸颊上的时候,绿谷出久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一瞬间脑海里卷起暴风,什么职业道德守则统统都灰飞烟灭吧,面对这种骚扰他恶心得只想要动手干架。
他一手钳住男人的腕关节,捏得他吃痛地一声叫唤,另一手成拳,势如破竹地捣在男人腹部,脚下还不忘在他弯腰蹲下重心不稳的时候横扫过一记鞭腿。
男人没被踢倒,这是绿谷没有料到的。可是当那个人轻咳两声就抬起头的时候绿谷还是反映了过来有什么不对头,刚刚自己出拳捣上的腹部相对正常人过于坚硬了——
“下手真狠啊,绿谷小哥。”那人摸了摸肚子,一个反手就挣开绿谷的钳制,反过来在绿谷瞪大的眸子中,恶狠狠地将他的双手扣得结结实实。
这个姿势太危险了。绿谷出久双臂弯折,手掌被扣在墙壁上无法动弹,很难使上力气。而男人的膝盖已经抵到了他的双腿中间:
“不好意思啦,趁有人来之前……”
凶狠的眼神中还是有掩不住的慌乱,绿谷出久从来没有面对过这种糟糕的情况,而刚刚“找个男伴”的话让他更是心如乱麻。他咬疼了后槽牙扭过头去。
自己……要被……
“时间紧迫,就在这里吧……”
俯下的脑袋在他的耳边带来炽热、酒腥与恶臭。
“……绿谷小哥。”
-12-
门是被钥匙捅开的。
轰焦冻是悄无声息地进来的。
本来开门的一瞬间外面嘈杂的声音都会大量涌入,这个人一定会警惕地猛然回头,然而在两个人的对峙过程中,绿谷出久居然都没有意识到外面已经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轰焦冻看到了他的信息,并用最快的速度将所有人遣走,然后拿着酒瓶子和找到的钥匙,打开了那个罪恶的密室,在男人贪婪的身影之上投下更高位的目光——
绿谷出久压下心底的激动。
“我不是说过了吗……”
幽绿的目光如芒似刺。他在男人稍微抬起的脑袋面前,用上自己所有能动用的力量集中到能够自由活动的头部——
用一击头槌将男人顶得下巴朝天。
“……您再这样的话,就不要怪我了。”
绿谷出久在听到玻璃重重的一声脆响之后,意识到男人对自己的制约已经完全消失。
轰焦冻借着绿谷出久头槌的势头,在男人的头顶,果决狠厉地敲碎了当晚刚刚用空的酒瓶子。鲜血裹着玻璃渣一路向下,男人口吐白沫软成一滩倒在地上。
绿谷出久看着那个少年,他望着自己的杰作目光里毫无恐惧。那是野兽的眼神,跟他平时温吞不火的模样截然不同,连优雅的单片镜都遮不住蓝黑双色的眸子里爆射而开的戾气与愤怒。
可在朝着绿谷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切又都敛去不见了。
轰一步跨过男人昏倒的躯体便冲到放松而下的绿谷身边。
“绿谷,你还好吗?你被他碰到了吗?有没有受伤?头顶疼吗?”
漾开灯光的目光蓄满了担忧,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惊慌了,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在轰焦冻身上的确是很少见。他紧紧抓住绿谷的肩膀,可手却在颤抖——调酒师的手是不该这样的。连珠炮一样的问题接二连三,让刚刚放松下来的绿谷终于给嘴角挂上了一个温柔了的苦笑。
“放心吧,轰君……我没事。”
他摇了摇头,吐息依然是从紧张中解放而出的深呼吸。他极力告诉轰自己没关系,可轻颤的指尖还是忍不住伸出去抓紧了他的袖口,攥得骨节都发了白。
“他没把我怎样,你来的……正是时候。真的很感谢你。”
“……不客气,是我该做的。你没事就好。”
轰眨了眨眼睛,似乎意识到什么,轻轻放开了抓住绿谷肩膀的手。他从男人身上搜出绿谷的手机给他,然后自己掏出电话来报了警。
-13-
绿谷有些慌张,他认为这种情况算得上蓄意伤人。而洗手间里并没有监控,仅用两个人的说辞怕是也无法证明倒在地上的人曾经想对他进行骚扰。而轰焦冻却面无表情,在看到警察到来之后依然面无表情地跟他们说明了全部情况。
结果询问没有卡顿,轰焦冻也没有被带走,警察们只是做了简单笔录,就帮忙打了个急救电话将人拉走了,连喝杯茶的机会都没给他们。
绿谷出久这才彻底将心咽进肚子里。
提前打了烊,而现在才凌晨两点多一点,绿谷也不想在刚刚经历了这种糟心时间之后冒着大黑天往回走,索性坐在吧台前面,看着轰焦冻拾掇酒瓶子。
灯光昏黄,酒桌纷乱。他半眯着眸子心想,这一次要不是轰焦冻,自己怕是真的要阴沟翻船。想想他都浑身起满鸡皮疙瘩,莫名的冷意席卷全身。
绿谷出久很久没有这么想离开这个混乱的地方了。
“轰君,你怎么看到我的短信的……不,你怎么看懂我的短信的?”绿谷轻轻趴在桌子上,被抽空了力气的年轻人连头也有些懒得抬,只是用带了倦意和无奈的目光轻轻瞅着轰,好像小猫抖着胡子撒娇。
“我手机在裤子口袋里面,有震动。”
“所以就拿出来看了?”
绿谷勾了勾嘴角轻笑。
“罚钱,工作不认真。”
“而且……”
轰焦冻拿出一个杯子放到吧台上,手指捏着杯柄停顿几秒,突然回过头直视绿谷的眼睛。这一眼不打紧,可这个深邃而温柔的目光在绿谷看来不可谓没有攻击力,简直差点把他吓得从吧台椅子上掉下去,本身的疲倦瞬间一扫而空,本来放松趴伏的姿势都僵硬了不少——
“我看到你不见了,下意识地觉得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心灵感应?”
“可能吧。”
绿谷听见这个格外认真的回复哭笑不得,但心底却的确是开心的。
他之前一直在考虑这份同事关系,发展成友谊就点到即止,可心底莫名其妙蔓延而开的悸动却抹不去消不掉。他自认为不是外貌协会的成员,可轰焦冻一举一动却又那样神秘而令他着迷。
他咀嚼着那个男人留给他的那句话。
“不如找个男伴?”
他笑出了声。
“轰君,还是个大男孩啊。”
-14-
轰焦冻好气又好笑地看着面前懒懒的趴着的领班儿,忍不住为自己申辩。
“从哪儿看出来的。”
“哪儿都看出来了好吗……”
绿谷笑得头发都在空气里发颤。
“轰君,你知道吗……”他的声音倦怠着,柔软了不少。“有的时候,我真的不想在这里继续干下去了。尤其是这一次,居然碰到这种事情……”
他小声嘟囔着,“我还以为男性的话不会有问题呢。”
“会有的,尤其是像绿谷你这样子的。”少年继续有问有答。
“为什么?”绿谷心思一动,话已出了口。他想听听他的回复。
“嗯……很友善,很认真,又……很温柔,我是这么觉得的。”轰焦冻组织着措辞,绿谷出久居然觉得他认真得像是在相一次靠谱的亲。
绿谷看到这样的他,无力关上自己想倾诉的嘴巴,任凭语言一点点流淌而出。
仔细想想,他这个领班做的也挺不容易的。
调酒师需要站在那里发挥技术,虽然很累,但从吧台上推出酒的一瞬间,一切都与他们再无关系。无论是失恋、单身待解救的忧郁、生活和工作的处处不如意,总会招致喝多的后果,在所有的混乱中,只有绿谷出久一个人有最高的权利维持秩序。
当然和不和平还真不是他说了算的,除了这一次的事件,他还曾经差一点目睹中年妇女喝醉撒钱,差一点被客人灌醉,差一点被拿着伏特加瓶子的一个年轻人爆了头——最后的这个是幸亏最后关头那人不胜酒力,一松手把瓶子掉在了地上,才没有造成更大的危机。
碎了一地的玻璃渣散落在那里,除了绿谷出久最后的清理以外,再也无人问津。
绿谷出久何尝不想离开这个酒吧,只是这里的老板看中他的好脾气,用尽各种方法将他一直禁锢在这个场所里。给的工资的确很高,赶得上上班白领两倍之余,可他却无心也无力消费——每天下班回家的路上,天总是刚蒙蒙亮。人们纷纷打着哈欠出门,只有他一个人与熙攘的人潮背道而驰。
进门的瞬间他便把自己扔到床上,常年不拉开的厚重窗帘阻挡了所有的阳光。
他在天黑时醒来,他在天亮时入眠。
他用整个白天在梦里休憩,他用整个夜晚看群魔疯癫。
唯一的调酒师,唯一的酒吧领班。觥筹交错,起坐喧哗;繁杂的点单式样,各式各样的混乱群众。
让人又恨又爱的地方,大概就是这个酒吧了吧。
“所以有时候……”
祖母绿的眸子里揉碎了水光。
“有的时候,我是真的挺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如果说原来是为了讨个生活,现在不如说……”苦笑的青年挠了一把藻色的发丝,使它们愈加凌乱了,“是走不了了啊。”
“如果我走了,这个酒吧又该怎么办呢……”
“而且我也不放心把轰君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点到为止,虽然后面充满了“你又好看,实力又强,家庭条件似乎也很不错,看起来有很多客人都是慕你的名而来”,甚至还有“轰君可真是厉害啊,这样的少年有谁不会动心呢”——
但他一句也没有说出来。
-15-
轰焦冻继续着他的制作,表情风云变幻,而动作从未停滞。
忽而少年的握住冰夹的手在半空中一停,一个临时的休止符让迷醉在表演里的绿谷出久恍然惊醒,他抬起头,收入眼底的是一双映着他的眸子。
啪嗒。
冰块砸破酒面,坠入心间,溅起涟漪片片。
一杯鸡尾酒被推到他的面前。
“这是?”
绿谷出久坐直身子,看着面前新的酒品,即便是在暖色灯光下它还是黄绿黄绿得透亮,可见它原来会是多么鲜艳夺目又充满生机的颜色。插了片青柠在杯沿,在整个酒吧投下的交错灯光重叠之下,它粉墨登场,清新得让人着迷。
轰焦冻的耳根似乎有一点点红了,他不看绿谷出久。
“是……下午在尝试的,特调。”
“啊……哦……是、是它……”
绿谷想起下午并不算愉快的交流,他刚刚都快把这件事抛到脑后去了。
“所以……是一开始就准备做给我的吗?”
“嗯。”
绿谷出久按耐下激越,看着这杯本来就是为自己准备的酒,心里悄悄嘲笑埋怨自己下午到底在酸些什么。
少年的心思实在是太可爱,而这杯酒又实在是太好看,让他忍不住想尝一下。
入口还是辛辣的,抿一抿又有特殊的浓酸,可最后的回甘却令人啧啧称奇。一口饮下的瞬间整条食道火辣起来,最后在爽快的熨帖里层层消散。
“这是……gimlet*……不,不是……颜色还是味道都有点不一样,它不该是这种颜色,也不应该有这种甜味……”绿谷出久咋着嘴巴陷入碎碎念状态,每次品尝轰焦冻的新作,他总能获得崭新的体验。
轰在绿谷探究的目光中交叉着双手。
“柠檬汁我换了青柠汁,还稍微打碎了一点黄瓜皮放进去取绿色。甜味是蜂蜜,因为青柠大多数时间会比柠檬更酸一些。”
“原来如此……真的很棒……”绿谷喃喃着,“为什么要取绿色?”
轰焦冻眨了眨眼睛。
“因为它跟你很像。”
茁壮的,包容的,温柔的,绚丽的。
“……很好看。”
绿谷出久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把小半张脸迅速埋进臂弯里,仅仅露出一双好看的眸子。
“如果不想留在这里的话……”
不知当时轰焦冻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只是稍稍弯腰颔首,眼镜上的链条落下来。
“那我们一起走吧。”
绿谷愣了愣,瞅着摇晃的青绿色酒液,将它全部收入喉咙之后,看着轰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开玩笑的啦。”
可他的眼睛不会说谎,那里面明明没有一丝一毫开玩笑的意思。
-16-
更衣间本来就只有那一间,几个月期间他们一直都相安无事,而绿谷出久在对轰焦冻掏心掏肺的这一天,忽然第一次意识到没有隔间的敞开式更衣间其实是充满暴露的,比如现在自己的身后,就站着那个有可能已经脱下了衬衣的少年。
绿谷的手抖成了筛子,天知道自己今天的领结是怎么系死的,居然怎么着也摸不到自己丝绒绿领结系绳的结儿在哪。结果在慌乱的拽动中,越拽越紧,一不小心将它拽成了死疙瘩。
这下可是真的完了。
“轰、轰君……那个……”
绿谷不敢回头看,可轰却闻言凑过来。看着他伸手到颈后各种摸索的样子,轰焦冻怎么可能看不出绿谷刚刚做了什么蠢得可爱的事情。
“我帮你解开。”
“啊,谢谢你……”
他比他高一点儿。
从背后靠近的时候,并不压迫,但绿谷出久的心还是不争气地快了好几拍。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绞在面前,微微垂头任凭轰焦冻动作。
少年温凉的手指抚上他后颈的刹那,绿谷出久整个人都一个激灵。明明那只手只是沿着脖颈一路向上,稍稍抚开挡住视线的发梢——为了揪开死结甚至连停留都没有多一秒,明明那只手并不算热,可绿谷却分明感觉自己脖子旁边的空气都在凉起来。
那肯定是他的脖子连带耳朵加上脸庞,拖家带口地都一起升温。
轰微微侧头靠近,吐息打在他的头发和裸露出来的颈子。绿谷出久紧紧闭上眼睛,手指纷纷抓紧在一起。
这真是幸福的煎熬。
-17-
“好了。”
轰焦冻的手从绿谷头顶掠过,准确无误地将领结从整洁的领口下面扯出,伸手放进了绿谷摊开来的掌心。
“谢谢你轰君——”
话音未落,那双手却又进入了他的视野,并毫无停留地帮他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
“诶!”绿谷吓得一声惊呼,脑海里瞬间刷过无数“天哪这是什么他要干什么我在哪我是谁”之类的弹幕,刚想伸出手抓住那双胡乱动作的腕儿,轰便迅速撤开了。
绿谷捂住领口回过头,看见轰正一脸无辜地瞅着他。
“到底怎、怎么了……”
舌头被自己咬了一下,他忍住了差点炸出一丝的生理眼泪,但眼角还是一个抽搐。
轰微微低了头,目光从下而上看着绿谷的脸,好像做错事的小孩子。
“对不起,因为领口一夜都是那样,束缚着还是会很累吧。”他静静补充着,“所以给你解下领结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没征求你同意,抱歉。”
“啊哈哈……关心我收下了,没关系的轰君。谢谢你啦。”
绿谷对这种解释根本生不起脾气,真诚道歉的模样和悄悄为人着想的小心思,轰焦冻的形象一点一点地建起来了。
平静,温和,天资聪颖,却又在某些方面固执得可爱近乎任性。
可那别扭地关心别人的心却一直都在那里的。
“他大概对每个人都会这样吧。”
但绿谷出久却在一点点将洁白的想法染上粉红——
——如果这份温柔能只属于他,那又会是怎样的一番体验呢。
“我没对别人这样过。”
“诶?!”绿谷出久浑身一抖,他的想法刚刚一定是化作碎碎念吐了出来,还被轰焦冻听见了——
“绿谷你……”轰焦冻稍稍停顿,目光轻轻摇曳着。
“跟别人不一样。”
“唔——!嗯,啊,是、是啊……”绿谷僵硬在原地,脑海里炸成一片,套便衣的手瞬间停下了动作,看着轰半晌之后才慌张地继续从领口翻出卫衣的帽子来,手忙脚乱地将衬衣团成一团便扔进包里——
“毕竟我们是同事呀,哈哈哈哈……”
好在他只是回给他一个柔和的目光。
“嗯。”
“话说轰君……”绿谷沉默了许久,还是压抑不住带着焦虑的好奇,“你……不想找个partner吗?”
“什么?”少年轻轻歪头。
“就是,那个,你看,你现在也算小有名气,每天慕名而来的女性酒客也不少吧……”他挤出笑容,“你……有看中的吗?”
“没有,但我已经有心仪的人了。”
轰焦冻的回复没有迟疑,目光如炬。
“不过我还在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笑容好僵硬。绿谷出久觉得自己脸上拼命掩藏什么的表情一定难看透顶。期待着自己会是那个幸运儿,却又恐惧知道“不是”的真相。
“这、这样啊……”
“嗯。”
也是呢。
是啊,也是呢。
绿谷出久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少年融化进清晨的阳光里挥手告别,笑着举高自己的胳膊冲他一直挥舞,胳膊酸了都没停下。轰焦冻的身影彻底化成黑点消失的瞬间,他咬住了嘴唇。
-18-
绿谷出久本以为在更衣室的事儿只是个意外,但当又一个晚上两个人第一次打了照面的时候,他却在轰焦冻的例行问好里红了耳根,摆了摆手就落荒而逃。躲进更衣间将自己蜷缩在一角,羞涩地飞速眨着眼睛。
不妙,很不妙。
他无法想象是自己有了更夸张的臆想,还是轰焦冻是不是也对他抱持着那样的心思。
他又一次躲开了。
为什么自己又躲开了呢。
客人已经涌了进来,今天也又是忙乱的周日,绿谷出久进入吧台里面的空间拿个玻璃杯的时候突然发现——
吧台很窄。
绿谷出久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个严肃的问题。
直到他从轰身后侧身经过,两件白色衬衣蹭在一起的时候带来布料的嗤啦轻响,隐藏在混乱中丝毫听不见;然而——
少年精壮结实身躯上的热度,直直地透过布料传达给了他。
绿谷出久这次连话都没敢搭,拿上了杯子就匆匆离开,因为他不敢抬头——这会儿他怕是整张脸都已经晕上了不自然的红色。
心里瞬间便响起出了问题的警报,因为以往不管经历什么起起落落落落落的事儿,他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而如今只是一个蹭身,他便狼狈得如此彻底。
-19-
轰焦冻看见绿谷出久落荒而逃,推开吧台门的动作都带了焦躁,他摸了摸滚烫起来的胸口,又用一个整理领结的动作打了个马虎眼,心里有点担心绿谷今天这种工作状态会不会砸了杯子。
其实轰也很焦躁。
在灯光里他看不清绿谷出久的脸是不是由白转红;在人群里他看不清绿谷出久是不是顺顺利利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在些许迷茫的过去里,他看不清绿谷出久的心思——
会不会也跟自己有点像。
那个时候的轰焦冻没想到入职会这么顺利。
本来就是他想找一个能够只存在夜班、看起来又不会特别无聊的职业,也不能是某些职业。因此在他脑海里跳进调酒师这个选项的时候,几乎是瞬间就被他自己敲定了。
他花了3天时间记住所有常见的酒。
他花了3天时间学习常见的调酒工具和调酒方法。
他花了3天时间调查居住地周围的酒吧。
他花了一上午整理仪容,并在下午走进了他觉得比较不错的几家应聘。
然而他却因为算得上是速成而没有什么身份证明,可前面所有的酒吧却都要他现场调一杯听起来就莫名其妙的酒,美其名曰测试技能,实际只是对他这种“野路子”出身的调酒师实施刁难。那些人的鄙夷他看得清清楚楚,因此他不会留在其中的任何一个地方。
不过在绿谷所在的这一家面试里,他终于没有被要求做入职测试——不知该说是这次的领班神经大条还是什么才好——
但他的目光却是真诚的,握手也是稳重的。
他低头看着青柠,看着橄榄,看着黄瓜片儿,总是会想起绿谷出久的模样。
明明是面试官,跟他说话的时候却有点怯,当时的轰焦冻一眼便看了出来。
乱糟糟的绿色头发,还有点婴儿肥的娃娃脸,小小的雀斑精致地点缀在上面,是朴素而温和的舒适。并不算高的体格却意外地是个衣服架子,衬衣和只有面试时见过他穿的西服都十分笔挺。领结束住衬衣顶端的纽扣,然而露出的脖颈却还是细长的。
而且那双眼睛太美了。
昏暗的光线里,水绿色漾开波浪,在严肃的阴影中依然格外夺目地发亮。
不算明亮的灯光碎在他的眸子里,深情得波澜万丈。
——明明只是跟这个男孩子的第一次见面。
可这一瞬间,什么隐秘的东西开始滋长,什么一直被遗弃的情感在空中初次触氧——
他开始想象如果那个人是他的爱人。
-20-
而接下来的一切事件没有丝毫磨削这个不切实际的念想,甚至让它愈加深重了。被理解,被支持,轰焦冻一直向往着这样一种接纳,而这个酒吧里的绿谷出久就轻轻松松地将“你做得没错,不要怀疑”这个道理告诉了自己。
不可思议。
明明是个死结,可它现在居然由于一句话和一个人就似乎有了解开的契机。
他被那汪湖不经意间包裹了。
他发觉这个人身上也许有着他想要的故事。
绿谷出久对自己的特调总是不吝啬他的称赞。
虽然客人们也都赞不绝口,但他并不在意这些。他只注意到绿谷,一次一次地纵容自己的随意,无论是酒品介绍自己坚持不用长句,是随意更改店里的酒品单,还是自己总在工作前或工作期间找各种理由灌他一杯。而每次喝完,绿谷总是会稍微晕红了脸颊——他不是酒量很好的人,但还是对自己给他的特调照单全收。
轰有时候甚至会想,万一有一天自己终于还是混了一堆烈酒、融成绚丽分层的一大杯给他——他会不会也一样照喝不误呢。
虽然这种想法在付诸实施之前的一秒总会被他狠狠掐灭,可念头却一直都是在的。
有什么东西一直都蠢蠢欲动,但他一直忍耐着,等待着。
但他却还是克制不住地来得越来越早,只为了多看忙活着的绿谷几眼。他认真的时候额沿会渗出微微的汗珠,和双眸一起,在夕照中反射出晶亮。他会冲每一个客人笑得温和,面对自己的时候却会偶尔卸下担子露出疲倦。
但轰焦冻觉得,只有那个时候的绿谷出久,才是真实的。
岁月是这么静好。
轰伸手搅动调酒匙,色泽融汇在一起。少年隐约察觉,他停留在这个酒吧的目的已然变了。他不再那样跟自己的父亲作对——不知是因为不能每天看见了无法斗嘴,还是因为绿谷出久的一席之言——
他只是想继续在这里停留下去。
他喜欢调酒这件事。
但他的特调,只为绿谷出久一人存在。
可是当绿谷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轰焦冻有多庆幸自己及时赶到,就对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升起了多少反感。而绿谷又在那个时候用那样疲惫沙哑的声音说出“他想离开酒吧”的时候,轰没有丝毫犹豫,那一个恍惚间,他几乎想立刻带上绿谷出久转身离去远走高飞。
一切所谓喜欢的东西,跟绿谷出久比起来全部一文不值。
轰焦冻回过神。
绿谷又从他身后擦身而过,还是不出声不打招呼不抬头看他。
轰焦冻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明明客人们还等在面前,明明酒品才调了一半,明明冰块正一点点融化进去破坏整杯的格调——
他却用余光一撇背后绿谷忙活着的身影,随之腾出一只手伸到背后,悄悄勾住了绿谷出久背在身后的小手指。
-21-
绿谷出久手一滑差点砸了杯子。
他刚刚正背着手弯腰找一个合适的厚玻璃杯,却突然感觉什么温热的东西凑到了自己背着的手上,还颇有些强势地挤进了指缝中间,将小指抓得紧紧的。
“——!?”
他几乎是瞬间转过身躲开,杯子抓在手上,指肚捏得发白。
“轰轰轰轰轰君——!?”
少年似乎没有预料到他这么强烈的反应,在刚刚绿谷挣开的一瞬间便收回了手。
“抱歉……因为绿谷你今天都没有理我。”
他一个愣神,先将多余的冰块滤出来,眼神还是停留在绿谷身上,“还是我让你生气了吗?”
“不!没有!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绿谷拼命摇了摇头,“轰君不要在意!啊,对了,一会儿能给我也准备一杯吗,我今天……想喝一点高烈度的。”
他有些尴尬地拿着杯子。轰的眸子被单片眼镜的反射挡住一只,可另一只眼却还是充满担忧的。绿谷低着自己烧得很红的脸步步后退,正巧听到那边顾客的呼唤,于是忙乱地冲轰丢下话点了个头就跑走了。
轰焦冻脸上和心里都在笑。明明比自己年长,可这种大写的“没谈过恋爱”的反应却也跟自己半斤八两。
“呃……没问题……”轰焦冻的话断在空气里,他的目光游移了半天,盯着绿谷出久忙碌的身影,许久之后回过头才发现自己把那一杯鸡尾酒倒出来了一点。
“高烈度吗……”
轰焦冻做着给顾客的酒心不在焉,脑海里瞬间已经闪过他想给绿谷出久的搭配,拉开冰箱门便开始了行动。
他迟疑了许久,从架子上取下一瓶落了灰的酒。
他想发誓他不是故意的,但他真的很想听听那个人的答案。
-22-
绿谷出久找了一个客人们都已喝酒谈笑的空档坐到轰焦冻面前。
“那个,轰君……”
“现在喝吗?”
“嗯。”
绿谷点了点头,人群应该到现在就是最后一波了。周日的晚上总是先忙后闲,因为绝大多数人在周一依然会迎来新的一天——
但他需要一点东西来麻痹这颗胡思乱想的脑和这颗过速的心。
何以解忧,唯有烈酒。
“稍等。”
轰没有笑。在绿谷发呆的时候已经拿过了满好酒液的调酒杯——里面盛着的居然是绿色的透明液体。
“这是什么基酒……”绿谷愣了愣,这边的酒有一些作为镇店之宝存在的他也不算不熟悉,因为他们在最高的那个架子上,早就已经随着时间染上风尘。
“不告诉你。”
轰眨了眨眼睛。
“是烈酒,不用担心。”
“好好。”
还是毫无防备的模样。
轰焦冻看着绿谷出久带了期待又暗含神伤的表情,在心底握紧双手。
对不起。
请原谅我。
如果不是我想的那样,我就离开吧。
-23-
这样的调酒过程绿谷出久从未见过。
就像是一个神秘的仪式,少年将所有需要的容器一字排开,深深吸气。他不知从哪里找出一把崭新的特殊酒勺置于玻璃杯上,让绿谷出久更加确定了这种基酒原来从未被使用过的念头。
勺上放的居然是一块雪白方糖。轰焦冻捞起盛着绿色液体的杯子高高扬起,让他们一点一滴落到方糖上,将它野蛮的染成绿色,略微融化了四角流入勺子下面的杯子里——
那不知是哪里来的火焰,从火柴上燃起青烟,坠落到方糖上瞬间涨成火山喷薄。绿谷看着它静静地跳跃,心头迅速跟着热起来。优秀的调酒过程会给人更大的期待,那是一种高扬感,盘旋在酒客的心头,让人迫不及待想将它一口吞下。
方糖彻底融化的刹那,最后的余焰泯灭之前,轰半眯了眸子,将冰水准确无误地缓缓浇在勺子上,滚烫的酒液在接触冰水的瞬间,白烟滚滚。
绿谷出久在轰焦冻流畅的调酒流程中震惊在原地,只能愣愣地看着那杯清澈的绿色在他的搅拌下已经变成了浑浊。最后它被推到自己面前,绿谷仰起头,轰焦冻笑得有些危险。
“敢试试吗?”
“当然。”
“不怕有毒吗?”
“不怕。”
在轰焦冻猝然明亮的瞳孔中映着他笑起的脸。
“因为是轰君调给我的啊。”
绿谷出久,也还是个大男孩呢。
轰焦冻勾了唇角后撤一步,在几乎彻底安静下来的酒吧里,手置于胸前躬身行礼。
“波西米亚仪式*,请慢用。”
-24-
绿谷出久是抄起杯子直接干下的,这杯酒不少,轰能看到他吞咽的时候皱起的眉头和滚动的喉结。
然后少年在桌子上趴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说,摇摇晃晃地起了身,迷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却突然给了他一个勾魂的笑容,几乎将轰焦冻整个人钉在原地连手放哪里都不知道了。
他晃晃悠悠地走去了洗手间,留给轰一个背影。
还是过烈了吗……
轰从架子上拿下那个看起来就很罪恶的玻璃瓶,里面的绿色液体少了一点。瓶子做成了骷髅的形状,里面浸泡着苦艾的叶子。
Absinthe。苦艾酒,被诗人称作绿色缪斯。味道是苦的,因此要用方糖调和——
酒精纯度是70。
而且,苦艾是有毒的。这种酒很少被使用的原因就是,它恶名昭著的致幻作用。
酒吧已经人去楼空。
轰焦冻皱起眉头,握了握拳。虽然按照绿谷出久的要求给了这一杯烈酒,但他说自己是没有私心的,他自己都不信。
再等三分钟,如果绿谷出久还不从洗手间里出来,他就要强闯进去找人了。
-25-
“我不出国。”
“焦冻,这不是你能任性的事情。”
“我已经找到了我喜欢的工作和喜欢的人生,没必要再受你摆布。”
“酒吧?我堂堂轰炎司的天才儿子就去当一个酒保?我真是白培养你这么多年了。”
轰焦冻咬了咬牙。
“也许会离开,但是,我只是……想做我喜欢的事而已。”
“喜欢的事能给你带来什么?”
“愉快的生活。”
“这样你就满足了?”
有人来人往,有嘈嘈杂杂的故事,有欢欢乐乐的调笑。也许有时候会有糟糕的经历,但绝大多数时候所有的人都围绕着酒叙说一切衷肠。
还有,那个人还在那里。
他不能走。
绿谷出久。
“很满足。”
轰焦冻什么都不剩,唯独剩了倔强。
“我希望您能不继续干涉我的生活。”
“蠢儿子。”
轰炎司叹了气转过身。
“给我记住,做不到出人头地,就别回来了。”
“我知道了。”
他已经可以算得上正常地跟轰炎司进行交流,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一句两句就点火爆炸。他已经可以倾听顾客们的故事,再也不会像以往一样调完酒就冷眼旁观。他已经可以在偶尔的情感摆布中,放任自己努力靠近绿谷出久。
这都是绿谷出久的功劳。
每次挥手告别的时候,他的脸蛋都照透了最明亮的阳光,让他忍不住想要触碰。
以前的轰焦冻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26-
轰焦冻闯进洗手间的时候,绿谷出久正伏在洗手台上,脸和眼角都红扑扑的,大概是刚刚哭过。
“绿谷,你还好吗?”
“嗯?啊……是……轰君啊……”
跪爬在那里的少年闻言转身,白衬衣已经被台子上的水打湿了不少,领结也被他揪下来放在一边,顶上的扣子已经磨蹭开了。
“对不起,果然还是烈度太高了……还想吐吗?”
绿谷缓缓地摇了摇头。
“那我扶你出去。”
“轰君。”
少年挥开他的手,在轰焦冻担心极了的目光里跟他一起走到空无一人的大堂,忽然迷迷糊糊地拽住他的袖子,然后缓缓起身挪动步伐蹭到轰焦冻面前,最后一头扎到少年的胸前。轰吓了一跳,连忙轻轻搂住他。
“绿谷,怎么了?”
“我已经没事了……”绿谷的脑袋蹭了蹭,钻进轰的心尖痒痒的。“好苦啊,刚刚的酒。”
“嗯,应该是。”
“我刚刚……好像做了个梦。”他埋在那里的声音有些闷,沙哑地带着哭腔,“我梦到轰君你拉着一个酒客的手,挥手跟我告别。”
“真的……好真实……”他颤抖着,“我祝福你,然后笑着笑着,看着你转过身去,就哭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自暴自弃地揪紧轰的衣服。
“很糟糕吧,很让人讨厌的吧……”
“明明一样都是男孩子……”
“可为什么……”
轰焦冻在一连串的碎碎念攻击中已然忘了现在身处的状况,他只是福至心灵。那一瞬间,阳光在他背后露了脸。他吞下唾液,只觉得他所有的等待,都会在绿谷出久尚不清醒的下一句话里迎来结果——
“你……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了你……”
绿谷出久伸出胳膊一把环住轰焦冻的腰,不管不顾地抬起头看着震惊的少年,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话,任凭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
“轰焦冻!你这个……可恶……你——”
-27-
单片眼镜的挂坠轻轻扫在绿谷出久的脸上,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自己喊那句话的时候,轰焦冻眼里溢出的心疼让他心酸;然后就是在模糊的视线中,少年凑上来的脸庞,和一不小心就被夺去了的唇瓣。
他在轰的怀抱里抽泣着,眼泪又一次沿着他的眼角滑落下来,视线一瞬清明——是轰焦冻俯首吻住了自己。在这个等待了许久的瞬间,绿谷缓缓抬起胳膊,伸手轻轻磨蹭着少年光洁的面庞。
心脏没有过速,一刹那所有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
阳光很好,照遍了狼藉的酒吧中心,给拥吻的少年们拖出长长的投影。
比清酒马天尼更清新,比青柠gimlet更热烈,又抹去了波西米亚仪式的所有苦涩——
是你。
“绿谷,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轰焦冻将环在绿谷腰间的手收的更紧了些。
“当然是害怕啊!本来就是不太容易被接受的情感……”绿谷气得鼓着红扑扑的脸,“再说了,轰君不也一样吗……早点说的话也不会……”
“对不起。我也喜欢你,绿谷。”
“不、不要道歉啦!也不要这么直接啦……啊真是的……”
绿谷出久埋首在轰焦冻的颈侧,脸和耳朵都红成天边最美的朝霞。
他笑得灿烂。
没有疯狂的人群和混乱的灯光,没有弥漫的酒精和嘈杂的回响。
只有他——他爱的人,晨光熹微中迷蒙的脸颊、湿润的目光,和依然洁白的衣裳。
-28-
不知道是谁先钟情于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便已经两情相悦。但好在如今,两颗心却总归是停在了彼此身上。
-Monday Morning-
这样的星期日的夜晚——到底有什么好忧郁的呢。
-end-
绿谷出久终于如愿以偿地被Fire了。
原因是上班时间喝酒,最后还带着唯一的另一个员工一起早退,给第二天留下了根本没法收拾的烂摊子,导致酒吧一天没能开门。
宿醉醒来了解了状况的绿谷出久埋怨着轰焦冻给他灌酒,却意外地发现自己躺的床褥一看就价值不菲——
“抱歉,让你丢了工作。”
轰焦冻凑过来,脑袋埋在他脖颈一侧,吐息打在绿谷出久脖子上,挠的他心尖痒痒的。
“没、没关系,也是我的失职……”
“所以为了补偿你……”
“诶,什么……”
轰少爷没给绿谷任何回旋的余地,只是轻轻落吻在他瞬间涨红的脸庞。
“我养你。”
“诶!不是,这……轰君你等等!?”
-True end-
- Sunday Night Blues -
*1、Shiso Plum清酒马天尼:加了梅子的清酒马天尼
2、gimlet:螺丝锥子,原来多用柠檬,颜色也偏透明或浅黄透明
3、波西米亚仪式:苦艾酒(Absinthe)经典的饮用方式之一
另外苦艾酒有很有趣的传说,苦艾擦身念古老咒语的话,据说可以在梦里看到未来的爱人。
这篇的久就是喝了苦艾酒产生了偏向真实的幻觉梦境,并看到了轰轰(
由于是完全靠百度,因此这里面会有非常多的调酒bug(你)
暴露癖好的一篇()
感谢各位观看w
(雾草刚刚发现把True end掉了赶紧补上)